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訪視 - 高雄市街友關懷協會



是宮廟也是服務組織

成立於2009年的高雄市街友關懷協會(以下簡稱街友協會),算是高雄地區最重要的無家者關懷組織,比較特別的是,跟一般有宗教色彩的慈善或NGO組織大多隸屬基督教或佛教不同,高雄市街友關懷協會其實是民間宮廟成立的,他們的正式名稱就叫「行德宮功德會暨高雄市街友關懷協會」。行德宮功德會最早可追朔到被視為高雄遊民守護神的創辦人林阿罕女士,如同台灣的許多慈善公益組織,創辦人的故事都帶有一點傳奇色彩,林阿罕女士的亦如是。來自宜蘭羅東的林女士早年是童養媳,結婚後陸續生下5個孩子,但8年後丈夫病逝,之後她輾轉到高雄,由於遍尋不到工作一度自殺。之後以賣檳榔與夜市工作為主,1977年她罹患第三期子宮癌,接連還有心臟病、青光眼、白內障等各類疾病,故發願只要病好,願意省吃儉用救助他人。1978年她開始煮鹹粥賑濟街友,1994年創立行德宮作為據點,並進一步擴大餐點發放規模,並始有志工加入,市場內許多攤商也主動贈送食材。2011年,林女士因地主以存證信函通知要求歸還行德宮土地,隨即中風病倒,並於當日病逝。他的長子林朝安接棒延續她的服務,擔任執行長一職,持續推動街友關懷工作。註1


街友協會跟一般的社工型NGO不太一樣,比較像傳統民間慈善功德會與NGO的混合體。所以他們FB粉專上展現的關懷服務,充滿社會大眾或企業捐蹭各類物資的畫面,反而沒看到什麼議題倡議或外展服務。但以南部的人際型態來說,這種兩者間曖昧不清的形式,反而比較能激發民間資源的引入,畢竟他們每天都要發送280-300個便當給弱勢者,其經費大多數都來自贊助,社會局的補助並不多。而為了統一管理,街友協會會針對欲領餐者逐一詳細評估面談,確定符合資格後就會照像編號製成卡片,並分成街友、隱性街友註2、65歲以上老人、弱勢族群4類,分別製成街友卡、關懷卡、長青卡、慈善卡等四種卡別管理,並輸入電腦資料列冊,再由社工追蹤。之所以這麼嚴謹,是因為餐食都是由志工烹煮,數量也有限,為了防止資源被濫用,才需如此管理。


根據本會合作夥伴當代漂泊協會2017年的資料,高雄是遊民列冊人數次多的城市,僅次於台北,總人數比台中和新北的加總還多。但相對應的資源卻少很多,且服務的難度也更大。


街友外展

本次受訪者為服務資歷只有一年多的王社工,他看起來很年輕,感覺大學畢業沒多久,但他卻是街友協會唯一的外展社工,目前他一個人手上的個案數就有350人之多,而他服務的組織則是據我所知整個高雄唯一的街友服務協會,然而高雄的人口和面積都台北多且大,可見得兩地的資源分配如何不均。高雄街友也沒有像台北的台北車站和艋舺公園那樣的高度集中點,反而是分佈在整個大高雄地區,北從楠梓南至小港都有,以雙北來說就是從北投到新店都是你的外展服務範圍。儘管王社工表示高雄的街友也有一些聚集點,就是三民公園、中央公園、高雄火車站等地,但事實上這些公園的街友數量,跟艋舺公園那種現場就直接睡好幾排的狀態相差甚多。而高雄火車站這幾年因應地下化工程根本是個大工地,我也只有看過個別一兩位街友。此外北高雄的鼓山內惟公園、左營蓮池潭等地也有一些街友,因為遍佈得很零散,所以王社工他們都要一個個去找,也加大了工作的強度。


事實上我在高雄看到的街友多半都是孤立的個人直接睡在路邊,也沒有像台北車站那樣會發給你黑色大行李袋,白天可以統一收治。台北的NGO會為街友的家當處理陳抗,但在高雄這裡就只能自己想辦法保管了,所以街友的物品也會常常遺失,遺失了之後又會去協會要,但因為物資有限,所以王社工也會記錄各類物資的發放,每個月也要做訪視清冊,詳錄姓名、訪視次數與內容等資料,再回報給社會局。社會局與街友協會協定的外展工作為每個月回報60個案量(超過更好),但這都是很大的工作量。


而也因為街友沒有統一的集中區域,所以常常會被民眾通報(通常通報的理由是「有礙觀瞻」),通報後社會局會請王社工他們去處理,不過處理也只能以勸導為主,也有遇過隨地大小便的案例,這種情況也可能是因為自己無法自理,所以社工就要拿一些尿布去。另外有一些街友本身行動不便無法去行德宮領餐,社工也會安排一週1-2次的夜間外展訪視,直接把物資帶去。王社工表示其實社工能幫的有限,外展時除了食物,也會視個案狀況帶棉被等生活用品過去。


王社工指出,無家者的成因通常擺脫不了家庭、就業、婚姻等因素,若原生家庭不富裕,加上有一定年紀但工作不順利以及手足無法提供支持,都會導致無家可歸,突然發生的疫情也讓許多人頓失飯碗,所以去年收到的救助需求是最多的。


與多數的無家者服務一樣的是,該協會的工作也包含就業轉介,不過王社工表示媒合成功的機率很小,就算有得到就業機會也常有不穩定的工作狀態。其實通常無家者的身心狀態並不穩固,所能獲得的工作也通常不輕鬆,所以就王社工所說「做一做就不去了」的情況並不奇怪。當代漂泊的盈靖也說過「在有工作支持的地方會待比較久,反之『陣亡』的比率會比較高。」所以通常他們想做的反而是臨時性的工作,可以當天領薪資,王社工說他們在理財方面比較欠缺,會買酒買菸什麼的。不過很多無家者本身有債務,或是會被強制扣薪,因此這種可以當天領現金的工作才會相對有吸引力。


根據外展服務一年多來的觀察,王社工表示目前的街友有年輕化的趨勢,也有二十幾歲就流落街頭的情形。儘管他們會盡可能地輔助就業,也會與「方舟就業協會」合作,幫忙介紹工作,就業輔導員也會跟雇主聯繫,以便回報狀況,之後再由街友協會這邊來跟個案接觸了解。不過他們能獲得的工作大多是清潔工、保全之類,就是那種傲慢的家長會威脅小孩說,你不好好讀書長大就要去做的那種工作。王社工說通常他們就業後很難安穩,「穩定的都沒有幾個」,也有就業後領到薪水就消失的,所以過程中都要不斷地輔導,他們也會提供工作需要的服裝、鞋子給開始去上班的個案。


兩三百人中只有一人成功返家

王社工也提到一個讓他印象深刻的中年個案,因為對方是更生人所以求職不順,也跟太太離婚,種種困頓讓他對人生充滿絕望,還曾試圖在愛河邊上吊。後來他在接受服務後,就漸漸地逐步自立,去年已經有了保全工作。王社工說他算是去年就業輔導最成功的案例。只是成功的個案畢竟還是鳳毛麟角,街友協會每年媒合就業成功的頂多5-6位左右。就業的艱難本來就是貧窮弱勢者的日常,就如同DAVID K. SHIPLER在《窮忙-我們這樣的世代》一書的前言中所說:「貧窮的狀態就像是在一個沒有頭盔和裝備,缺乏訓練和經驗,隊友都只有45公斤的狀態下打四分衛一樣」。因為陷入困境的街友們通常都不是只有單一因素造成,比如成長環境、身心障礙、債務,或是與家庭關係決裂等,都會是導致他們失足的原因。王社工說,他們有時也會打電話給個案家人,不過常被掛電話,或是被說「他跟我們沒有關係」、「我們也有家庭…」之類的話,目前兩三百人中只有一位個案成功返家。


王社工說他們現在的目標是希望改善外界對街友的負面觀感,他說確實有一些街友會酗酒等狀況,但也還是一些很熱心的個案,會在街友協會辦大型活動時主動幫忙。此外,一般想到街友會認為以男性居多,不過王社工說比例上20位街友內還是有6-7位女性,這個比例倒是比想像中高很多,也與行政院網站顯示的高雄市街友資料有差距,不過確實我在這裡看到的街友有不少是女性。王社工表示她們都會跟男性街友聚在一起,生活習性也相差不多。


王社工說,今年他們主要還是專注在就業穩定方面,日常工作則是以提供他們基本生活需求為主。另外街友協會也有辦理以工代賑計畫,透過3個月的工期,以每天4小時的彈性時間,讓有高度就業意願的街友重建工作信心。目前街友協會除了每日的發餐之外,也辦理尾牙餐會、低收入戶與邊緣戶物資發放、定點大型外展關懷、義剪等活動,以上這些都有詳實記載的量化紀錄,而作為高雄最重要的街友關懷團體,他們也許不太懂策展或行銷,但已儼然是高雄無家者們無不重視的所在。


附註:

創辦人林阿罕故事資料來自行德宮官網:www.hobo.org.tw/OnePage.aspx?tid=133

2.根據高雄市街友關懷協會的定義,「隱性街友」指的是中高齡待業者、更生人、工作及租屋不穩定者。

 

行德宮功德會暨高雄市街友關懷協會

官網:hobo0411.org.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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